我在黑暗中醒來 王良和

我在黑暗中醒來　　王良和

和一個新相識的青年在咖啡店談到疏離
他笑說在他的朋友之中這是個老套的話題
四時四十五分，我會珍惜外面的陽光
我會珍惜有興味的談話，奇斯諾夫斯基，兩生花
（如果沒有應他突如其來之約
我會不會已經為你選上一束花 ？）
我會珍惜外面的陽光，而我已經在陽光凋謝之前來到花墟
就像去年的去年的去年的去年同樣的日子（陽光聞到香噴噴）
多少花朵曾接受我的注視又被我遺忘
我多麼喜悅呢，我多麼憂傷
我記得那些數字我忘記許多個春天的形象和色彩
花瓶裡有好看的鬱金香，無忘我，馬蹄蘭
你喜歡嗎？喜歡
你已經熟睡，我在黑暗中醒來，客廳燈光大亮
翻看舊照片看到前年送給你的花
很大的一束百合，你捧在懷裡笑，遙遠的遙遠的星光
我不忍心，你在黑暗裡用你的容顏裝飾我的家
燈光下你靜靜地剪著星星，為孩子做一面旗
我的花老種不成，沒有一朵花肯為我開放
淡淡的水，我想我們的泥土難免變得貧瘠，開不出一朵花
但我實在感到你的存在，你疲累的言辭，你葉尖凝聚的水珠的光彩
但你已經熟睡，我在黑暗中醒來，我聽到另一個空間傳來花瓣移動的聲音

一九九七年十一月十三日

原刊《素葉文學》第6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