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的客人 關夢南

時間的客人　　關夢南

時間的客人突然到訪
我請他到後院敘舊
他看到雜草叢生
皺了皺眉道
很久沒整理了吧

記得上次我說要上斑
與吃飯無關的工作
暫時都要放過一邊
香港百物騰貴
安居大不易呢
如今養病在家
似乎又有了不剪草的藉口

我最近失去眼睛
他並沒有問候
一個人年紀大了
記性不好
遺失東與西
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
沒有甚麼值得驚訝的

何況時間只是路過
他感覺疲累了
便隨便找一個門口進去歇歇
茶一涼就走
這是一向的習慣

季候風帶來了雨
他凝望簷前的雨滴
好像又回到
我們廣州的童年
一齊摘桑棗
一齊在珠江游泳
釣螃蟹

想著說著
時間的枝頭
已掛上了一顆
欲滴的眼淚
這是我第一次
見他
動了真情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
回過頭來說
有一粒珠三角的懸浮粒子
飄落在那裡
我要把他揉出來

雨不知甚麼時候停了
他又開始無家的旅程
握別如風
握別如雲
打掃好荒蕪的園子吧
秋涼如果順路
我或者
再來看菊花
他說

原刊《香港文學》總第26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