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裡買了一架小單車,車身鮮黃色,紅車輪,後輪左右有兩個小小的護輪,手掣有繩子一樣的黃鐵枝繫著前後輪。放在陽光下像變大的玩具,但也能騎,而且行走時有馬車轔轆一般的聲音。
我不時推著它,不敢踩,雙輪車子於我是過分靈敏了。我笨拙,常常摔跤,母親笑:「平地躀呆(『躀獃』諧音『躀低』?)人」。因為呆,所以喜歡石、泥、大樹幹、木頭車,一切沉重靜默的東西。但也喜歡光。《蜘蛛策略》(1970年意大利電影)裡有一場,年輕的主角在雨後的早晨騎著單車,在輕輕反映著陽光的水潭旁穿過淡藍色的拱門,心裡帶著對將來的允諾及對美好的繫念,風吹過旁邊稀疏的樹叢。雙輪車的輪子轉動時,支撐的小軸也像是不動的,所以也偶然喜歡它,因為有一種幻覺的穩重。
我幼時的三輪車是紅色的,後輪的距離特別闊,是錯體車,樣子很笨,所以也最愛它,常常坐著它替母親做事,特別是剝白果,把白果灑在地上,輪子碾過去殼便破,剝得很快,只是肉都成醬了,不能吃。
摘自吳煦斌散文集《看牛集》,頁1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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