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自珍詩摘抄
附：劉逸生《龔自珍己亥雜詩注》讀後
龔定盦的詩，造語清峻，唯懷抱則往往飽孕苦辣，作者或自謂之曰「狂」（如「狂言重起廿年瘖」、「猖狂乞食過江淮」、「別有狂言謝時望」等等），然旁觀者當不難察見其背後之酸辛。而彼詩好處，也多不在於那些常被引用的恢奇設想（如「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而是應在於那些坦率、誠懇的剖白（如「文侯端冕聽高歌，少作精嚴故不磨。詩漸凡庸人可想，側身天地我蹉跎」、「少年哀樂過於人，歌泣無端字字真。既壯周旋雜癡黠，童心來復夢中身」、「促柱危弦太覺孤，琴邊倦眼眄平蕪。香蘭自判前因誤，生不當門也被鋤」），以及其對當時時代的普遍遺疾、士風民情，乃至宗教、習俗的種種體察、見證和反思感悟（如「消息閒憑曲藝看，考工文字太叢殘。五都黍尺無人校，搶攘廛間一飽難」、「白面儒冠已問津，生涯只羨五侯賓。蕭蕭黃葉空村畔，可有攤書閉戶人？」、「吟到恩仇心事湧，江湖俠骨恐無多」、「青松心事成無賴，只閱前山野燒痕」、「過百由旬煙水長，釋迦老子怨津梁。聲聞閉眼三千劫，悔慕人天大法王」、「中年才子耽絲竹，儉歲高人厭薜蘿。兩種情懷俱可諒，陽秋貶筆未宜多」）。而今日看來猶為難得的，是他在面對生途蹇困之際，也多不會慣習的如許多傳統詩人般，故作從容態、強為灑脫語，反是選擇在直面世局之傾頹衰變同時，亦能坦承彼自身處在時代裏的那份微賤與無力感。職此柳亞子稱其為「三百年間第一流」，實非過譽。龔詩用典甚多，而劉編的這本集子注釋翔實，足見考證的心力，故對文言功底不深的讀者（如我）實是一大幫助。惟其品評受內地慣見的「階級鬥爭審美」所囿，閱者大可略過，以「工具書」視之可也。（19/8/2021）
《雜詩，己卯自春徂夏在京師作，得十有四首》
其一 龔自珍
少小無端愛令名，也無學術誤蒼生。
白雲一笑懶如此，忽遇天風吹便行。
其八 龔自珍
偶賦山川行路難，浮名十載避詩壇。
貴人相訊勞相護，莫作人間清議看。
其十二 龔自珍
樓閣參差未上燈，菰蘆深處有人行。
憑（請求；勞煩。《康熙字典》：「託也。」如曹松《己亥歲感事》：「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將功成萬骨枯。」）君且莫登高望，忽忽中原暮靄生。
其十三 龔自珍
東抹西塗迫半生，中年何故避聲名？
才流百輩無餐飯，忽動慈悲不與爭。
其十四 龔自珍
欲為平易近人詩，下筆清深不自持。
洗盡狂名消盡想，本無一字是吾師。
己亥雜詩
《己亥雜詩其一》 龔自珍
著書何似觀心賢，不奈巵言夜湧泉。
百卷書成南渡歲，先生續集再編年。
《己亥雜詩其五》 龔自珍
浩蕩離愁白日斜，吟鞭東指即天涯。
落紅不是無情物，化作春泥更護花。
《己亥雜詩其七》 龔自珍
廉鍔（鋒利的刀刃。比喻言辭犀利）非關上帝才，百年淬厲電光開。
先生宦後雄談減，悄向龍泉祝一回。
《己亥雜詩其十》 龔自珍
進退雍容史上難，忽收古淚出長安。
百年綦轍（足跡和車輪輾過的痕跡，喻前輩遺澤。綦音奇）低徊遍，忍作空桑三宿看？
《己亥雜詩其十四》 龔自珍
頹波難挽挽頹心，壯歲曾為九牧箴。
鐘簴（音巨）蒼涼行色晚，狂言重起廿年瘖。
《己亥雜詩十九》 龔自珍
卿籌爛熟我籌之，我有忠言質幻師：
觀理自難觀勢易，彈丸壘到十枚時。
《己亥雜詩二十》 龔自珍
消息閒憑曲藝看，考工文字太叢殘。
五都黍尺無人校，搶攘廛間一飽難。
《己亥雜詩二十四》 龔自珍
誰肯栽培木一章（謂大材也）？黃泥亭子白茅堂。
新蒲新柳三年大，便與兒孫作屋梁。
《己亥雜詩二十八》 龔自珍
（別黃蓉石比部玉階。蓉石，番禺人。）
不是逢人苦譽君，亦狂亦俠亦溫文。
照人膽似秦時月，送我情如嶺上雲。
《己亥雜詩三十五》 龔自珍
（別大興周丈之彥）（周之彥，人名。丈，長輩稱呼）
丱角春明入塾年，丈人摩我道嶄然。
恍從魏晉紛紜後，為溯黃農（黃帝、神農）浩渺前。
《己亥雜詩四十四》 龔自珍
（己丑殿試，大指（疑為旨）祖王荊公上任宗皇帝書。）
毫霜擲罷倚天寒，任作淋漓淡墨看。
何敢自矜醫國手，藥方只販古時丹。
《己亥雜詩六十》 龔自珍
（抱功令文（即八股文）二千篇見歸安姚先生學塽。先生初獎惜之。忽正色曰：「我文著墨不著筆，汝文筆墨兼用。」乃自燒功令文。）
華年心力九分殫，淚漬蟫魚死不乾。
此事千秋無我席，毅然一炬為歸安。
《己亥雜詩六十五》 龔自珍
文侯（魏文侯）端冕（《禮記．樂記》：吾端冕而聽古樂，則唯恐臥）聽高歌（喻己作詩態度之嚴肅），少作精嚴故不磨（磨滅也）。
詩漸凡庸人可想，側身天地我蹉跎。
《己亥雜詩七十二》 龔自珍
少年薄錄（指作者撰寫的《羽琌之山典寶記》）睨千秋，過目雲煙浩不收。
一任湯湯淪泗水，九金（即九鼎）萬祀屬成周。
《己亥雜詩七十六》 龔自珍
（庚辰歲，為《西域置行省議》、《東南罷番舶議》兩篇，有謀合刊之者。）
文章合有老波瀾，莫作鄱陽夾漈（馬端臨，饒州樂平人，饒州又稱鄱陽郡。鄭樵，世稱夾漈先生。此言作者與純搜羅收集文獻者不同，其文章是針對時弊而寫的）看。
五十年中言定驗，蒼茫六合此微官。
《己亥雜詩八十四》 龔自珍
白面儒冠已問津，生涯只羨五侯賓。
蕭蕭黃葉空村畔，可有攤書閉戶人？
《己亥雜詩九十》 龔自珍
過百由旬（古印度長度單位）煙水長，釋迦老子怨津梁（倦於關津渡口之多也。亦可引申為濟渡衆生的手段。《世說．言語》：庾公（庾亮）嘗入佛圖，見卧佛。曰：此子疲於津梁。於時以為名言）。
聲聞（作者自謂，佛弟子）閉眼三千劫，悔慕人天大法王（即釋迦牟尼）。
《己亥雜詩九十一》 龔自珍
（凡騶卒（掌管車馬的差役），謂予燕人也；凡舟子，謂予吴人也，其有聚而轇轕者，則兩為之舌人（翻譯官）以通之。）
北俊南孊氣不同，少能炙轂（轂，車輪中心圓木。古時車上盛貯油膏。用以潤滑車軸。比喻言語流暢風趣）老能聰。
可知銷盡勞生骨，即在方言兩卷中。
《己亥雜詩九十四》 龔自珍
（過江淮間不困戹，何亦民、盧心農兩君力也。）
黃金脫手贈椎埋（椎殺人而埋之。又指盜墓者），屠狗無悰（樂也。緒也）百計乖。
僥幸故人仍滿眼，猖狂乞食過江淮。
《己亥雜詩九十六》 龔自珍
少年擊劍更吹簫，劍氣簫心一例消。
誰分蒼涼歸棹後，萬千哀樂聚今朝。
《己亥雜詩一百》 龔自珍
坐我三熏三沐（三次用香塗身，三次沐浴，表示禮遇。《己亥雜詩九十九》：能令公慍公復喜，揚州女兒名小雲。此言作者對妓女小雲之喜愛）之，懸崖撒手別卿時。
不留後約將人誤，笑指河陽（東晉潘岳，曾官河陽令。頭髮早白）鏡裏絲。
《己亥雜詩一百零三》 龔自珍
（元人百種，臨川四種，悉遭伶師竄改，昆曲鄙俚極矣，酒座中有征歌者，予輒撓阻。）
梨園爨本（雜劇劇本。音寸）募誰修？亦是風花一代愁。
我替尊前深惋惜，文人珠玉女兒喉。
《己亥雜詩一百零四》 龔自珍
河汾（王通，隋代設教河、汾之間，受業者達千餘人，包括房玄齡、杜如晦、魏徵等）房杜有人疑（王通是否真為房杜等人業師，後世有人懷疑），名位千秋（指房杜）處士（指王通）卑。
一事平生無齮齕（音綺瞎。毀傷、齟齬、傾軋）：但開風氣不為師。
《己亥雜詩一百零七》 龔自珍
少年攬轡（拉住馬繮。《后漢書．黨錮傳．范滂》：滂登車攬轡，慨然有澄清天下之志。轡音泌）澄清意，倦矣應憐縮手時。
今日不揮閑涕淚，渡江只怨別蛾眉。
《己亥雜詩一百一十六》 龔自珍
中年才子耽絲竹，儉歲（歉收的年歲）高人厭薜蘿（薜荔和女蘿，借指隱士住處。言簡樸貧困，即高士亦不能抵受也）。
兩種情懷俱可諒，陽秋貶筆未宜多。
《己亥雜詩一百二十》 龔自珍
促柱危弦（指移近支弦的柱，以使弦緊。危，高也）太覺孤，琴邊倦眼眄平蕪。
香蘭自判前因誤，生不當門也被鋤。
《己亥雜詩一百二十一》 龔自珍
（所僦寓有治圃者，戲贈。）
荒青（荒草）無縫種交加，月費牛溲（牛尿）定幾車？
只是場師消遣法，不求秋實不看花。
《己亥雜詩一百二十四》 龔自珍
（重晤段君果行、沈君錫東於逆旅，執手言懷。兩君，家大人舊賓客也。）
殘客津梁握手欷，多君鄭重問烏衣（作者自謂）。
故家自怨風流歇，肯駡無情燕子飛。
《己亥雜詩一百二十五》 龔自珍
（過鎮江，見賽玉皇及風神雷神者，禱詞萬數。道士乞撰青詞。）
九州生氣恃風雷，萬馬齊喑（音陰）究可哀。
我勸天公重抖擻，不拘一格降人才。
《己亥雜詩一百二十六》 龔自珍
不容兒輩妄談兵，鎮物何妨一矯情（《晉書．謝安傳》：「玄等既破堅，有驛書至，安方對賓圍棋，看書既竟，便攝放床上，了無喜色，棋如故。客問之，徐答云：『小兒輩遂已破賊。』既罷，還內，過戶限，心喜甚，不覺屐齒之折，其矯情鎮物如此」）。
別有狂言謝時望（當時有聲望的人）：東山妓（《世說新語．識鑒》：謝公在東山畜妓）即是蒼生。
《己亥雜詩一百二十八》 龔自珍
黃河女直（女真）徙南東，我道神功勝禹功。
安用迂儒談故道（黃河徙後的舊河床。時胡謂主張「復禹舊跡」，恢復北流的河道），犁然天地劃民風。（渡黃河而南，天異色，地異氣，民異情。）
《己亥雜詩一百二十九》 龔自珍
陶潛詩喜說荊軻，想見停雲發浩歌。
吟到恩仇心事湧，江湖俠骨恐無多。
《己亥雜詩一百三十》 龔自珍
陶潛酷似臥龍豪（語意本辛棄疾），萬古潯陽（陶潛生潯陽柴桑）松菊高。
莫信詩人竟平淡，二分梁甫一分騷（《梁父吟》：步出齊城門，遙望蕩陰里。里中有三墳，纍纍正相似。問是誰家墓，田疆古冶子。力能排南山，文能絕地紀。一朝被讒言，二桃殺三士。誰能為此謀，國相齊晏子）。
《己亥雜詩一百三十一》 龔自珍
陶潛磊落性情溫，冥報因他一飯恩。
頗覺少陵詩吻薄，但言朝叩富兒門（杜甫《奉贈韋左丞丈二十二韻》：朝叩富兒門，暮隨肥馬塵。殘杯與冷炙，到處潛悲辛）。
《己亥雜詩一百三十五》 龔自珍
偶賦凌雲（《史記．司馬相如傳》：相如獻《大人賦》，天子大悦，飄飄然有凌雲之氣。指作者參與殿試）偶倦飛，偶然閑慕遂初衣（李白《送賀監歸四明應制》：久辭榮祿遂初衣）。
偶逢錦瑟佳人問，便說尋春為汝歸。
《己亥雜詩一百四十七》 龔自珍
（示楞嚴講主逸云。講主新刻明人《楞嚴宗通》一書，故云。）
道場馣馤（香氣濃盛貌。音庵藹）雨花天（天上落下香花。《法苑珠林》：唐西京勝光寺釋道宗，每講大論，天雨眾花，繞旋講堂，飛流戶內，既不委地，久之遠去），長水宗風在目前。
一任揀機（揀擇機鋒）參活句（《林間錄》：洞山初禪師云：語中有語，名為死句；語中無語，名為活句），莫將文字換狂禪（謂學禪不當而流於狂妄）。
《己亥雜詩一百五十》 龔自珍
（家大人扶杖出游，里少年皆起立。）
里門（鄉里）風俗尚敦龐（敦厚樸實），年少爭為齒德（指年高德劭的人）降（降抑，謙遜退讓）。
桑梓（借指故鄉。《詩．小雅．小弁》：維桑與梓，必恭敬止）溫恭名教始，天涯何處不家江？
《己亥雜詩一百五十三》 龔自珍
親朋歲月各蕭閑，情話纏綿禮數刪。
洗盡東華（紫禁東華門，借指官場）塵土否？一秋十日九湖山。
《己亥雜詩一百五十六》 龔自珍
（八月十八日侍家大人觀潮。）
家住錢塘四百春，匪將門閥傲江濱。
一州典故閑徵遍，撰杖（謂侍奉長者。《禮記．曲禮上》：侍坐于君子，君子欠伸，撰杖履，視日蚤莫（早晚），侍坐者請出矣）觀濤得幾人？
《己亥雜詩一百五十七》 龔自珍
（吳虹生及固始蔣子瀟孝廉也。）
問我清游何日最？木樨風外等秋潮。
忽有故人心上過，乃是虹生與子瀟。
《己亥雜詩一百六十五》 龔自珍
（重見慈風法師於喬松庵。叩以臺宗疑義，聾不答。送予至山門，予辭，師正色曰：是佛法。）
我言送客非佛事，師言不送非佛智。
雙照送是不送是，金光（喻法性湛深）大地喬松寺。
《己亥雜詩一百七十》 龔自珍
少年哀樂過於人，歌泣無端字字真。
既壯周旋雜癡黠，童心來復夢中身。
《己亥雜詩一百八十一》 龔自珍
（陳碩甫秀才奐，為予規劃北行事，明白犀利，足徵良友之愛。）
惠逆（順逆）同門復同藪（聚集。音手），謀臧不臧（善或不善）視朋友。
我茲怦然謀乃心，君已砉（音或。皮骨相離的聲音，引申乾脆）然脫諸口。
《己亥雜詩一百八十三》 龔自珍
（以下十有六首，杭州有所追悼而作。）
拊心消息過江淮，紅淚淋浪避客揩。
千古知言漢武帝（漢書《外戚傳上》：初，（李）夫人兄延年性知音，善歌舞，武帝愛之。每為新聲變曲，聞者莫不感動。延年侍上起舞，歌曰：「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上嘆息曰：「善！世豈有此人乎？」平陽主因言延年有女弟，上乃召見之，實妙麗善舞。由是得幸），人難再得始為佳。
《己亥雜詩二百零七》 龔自珍
（憶丁香）
弱冠尋芳數歲華（泛指草木），玲瓏萬玉嫭（音互。美好）交加。
難忘細雨紅泥寺，濕透春裘倚此花。
《己亥雜詩二百二十三》 龔自珍
似笑山人不到家，争將晚節盡情誇。
三秋不隕芙蓉（ㄣ乛）（音頷。草木之華未發而圅然），九月猶開窅窳花（桂花。音妖雨）。
《己亥雜詩二百二十四》 龔自珍
萊菔（蘿蔔）生兒芥有孫（借蘇句）（蘇軾《擷菜》：秋來霜露滿東園，蘆菔生兒芥有孫，我與何曾（三國、西晉官員。性豪侈，傳其饌餚質素更勝王侯家）同一飽，不知何苦食雞豚），離披秋霰委黃昏。
青松心事成無賴，只閱前山野燒痕。
《己亥雜詩二百二十七》 龔自珍
剩水殘山意度深，平生幾緉（量詞。音兩）屐難尋。
栽花鄭重看花約，此是劉郎遲暮心。
《己亥雜詩二百四十四》 龔自珍
（從弟景姚，以丹陽（縣）丞駐南河，予到譜，館其廨中。）
停帆預卜酒杯深，十日無須逆旅金。
莫怨津梁為客久，天涯有弟話秋心。
《己亥雜詩二百四十七》 龔自珍
鶴背天風（指杭州名妓靈蕭。曾求作者替其脫籍不果，見《己亥雜詩》二四五、二四六）墮片言，能蘇萬古落花魂（作者自比）。
征衫不漬尋常淚，此是平生未報恩。
《己亥雜詩二百五十九》 龔自珍
釃江作醅亦不醉，傾河解渴亦不醒。
我儂醉醒自有例，肯向渠儂側耳聽（哪肯聽他人勸解？）。
《己亥雜詩二百七十三》 龔自珍
欲求縹緲反幽深，悔殺前番拂袖心。
難學冥鴻不回首，長天飛過又遺音。
《己亥雜詩二百八十二》 龔自珍
少為賤士抱弗宣，壯為祠曹（作者於道光十七年任禮部主事祠祭司行走）默益堅。
議則不敢腰膝在，廡下一揖中夷然（坦然）。
《己亥雜詩二百九十四》 龔自珍
（見兩車子相掉罄（爭論），有感）
前車轍淺後車縮，兩車勒馬讓先躍。
何況東陽絳灌年（《漢書．卷四八．賈誼傳》：「絳、灌、東陽侯、馮敬之屬盡害之。」），賈生攘臂定禮樂。
《己亥雜詩二百九十六》 龔自珍
天意若曰汝毋北，覆車南沙書卷濕。
汶陽風雨六幕（謂上下四方）黑，申（再）以東平三尺雪。
《己亥雜詩二百九十七》 龔自珍
（北行覆車者四，車陷泥淖中者二，皆賴途人以免。）
蒼生氣類（氣質同類者）古猶今，安用冥鴻物外吟。
不是九州同急難（解救危難），尼山（《史記．孔子世家》：紇與顏氏女……禱於尼丘得孔子）誰識憮然心（《論語．微子》：長沮、桀溺耦而耕，孔子過之，使子路問津焉。長沮曰：……滔滔者天下皆是也，而誰以易之？且而與其從辟人之士也，豈若從辟世之士哉？……子路行以告。夫子憮然曰：「鳥獸不可與同群，吾非斯人之徒與而誰與？天下有道，丘不與易也。」）？
《己亥雜詩三百一十三》 龔自珍
（廿二日携女辛游惠山。）
惠山秀氣迎客舟，七十里外心先投。
惠山妝成要妝鏡，惠泉那許東北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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