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詩情 蔡炎培

北京詩情　　蔡炎培（情情敬錄）

　　　　零　長城行

既然走到長城總要充一充好漢
我三步拉長一步逆風上
這是一條多麼危險的窄道
你老是蘑菇好像馬拉松談判

北口狼煙我當然認得着
成吉思汗的鐵騎今何在
老瘦駱駝跟驢頭即映即有
菲林蓉蓉爛。東一張西一塊

今年今月今日好西風
飲過鹹水之人走在最前排
不意踢着石頭砸着腳
便宜我這沙龍客

好漢來了。擦一擦指環
長城內外圍上了蛇腰子彈帶

　　　　（一）金童玉女

我有我的金童，你有你的玉女
玉女纖纖兜兜轉轉撈過界
我的金童一記童子拜觀音
及時拆解分開雲路去
弄刀弄槍弄拳弄棒忍不住
一筆詩吟吟不出
老大娘火了。敢有喉嚨劈地開
纏起頭巾有似奶奶放長了腳布
天安門廣場上燈。公安輪替
金童是一個顏色玉女又是一個顏色
四野同枱食飯。修行自理
昔之人民今之老百姓
無雲的天空幾歸一
一行行風箏。一行行紙鳶

　　　　（二）冰糖葫蘆

行到天橋冰糖葫蘆買一串
小妻子奇怪我的性情大變
有啥奇有唅怪？餓死作家無人知
天知地知我知豆汁兒
這種東西杰過漿糊杰過奶
擺得五臟六腑如焚擺不得路祭

咱是從上海打飛機來的
勾勾搭搭的搭字老是搭不正
你說這樣罷，行不行？
成！你看，我的弦音牛鼻子
堂堂教授解讀張愛玲
甚有可能上到法庭劉曉慶

不一樣的女人。不一樣的風情
天橋上許多大大小小的把戲

　　　　（三）御膳

一個暴發小商賈
請我上館子
打聽一下上市房地產
我是紹興最後一代大師爺
扭下六壬無殊國手劏人的練習
看他胖胖的
看來西餐最合佢胃口
耍手。藥膳又如何
提起藥，怕怕
想起多年贏弱血饅頭
嘔了一地臉青口唇白
擰頭。推薦御膳治單思
一味黃絲蟻仔一條腸
勝過請君入甕豹子膽

　　　　（四）老舍

打爛這廚房打爛這廚房
窮愁不用再裝天花板
吃罷和平飯
招搖現代文學館
腰纏億萬
簽下四環路
好多新的雲房好多樓

Driver任我行。任我揀
胡思亂想一番肚子餓
家鄉雞相當遠
麥當奴貼在胡同口
車口兒在哪？
你呀，你這正牌雞手鴨腳包
一聲冰凌崩冷打爛了廚房

　　　　（五）王府井

我不看你。你不看我
我們看看衣衫和衣架
彼時大出血此時大平賣
包括出世紙等等

你不看我。我不看你
我們看見芸娘沈三白
進得城來日已晚
小癟三們當賊辦

這裏是王府井大街
行過幾步榮寶齋
這雙璧人不見了
唯見初白老人洗着硯（註）

且慢。看仔細了
自言自語廣告一排排

作者自註：初白老人，清代大詩人查慎行。穆旦、金庸的先祖。

　　　　（六）舊城區

怎麼老是那一個月亮
偷偷望偷偷掛
偷偷窺見舊城區
荒煙培植一些蔓草
荷塘襯一點月色
胭脂呢，化工不懈地研究

告訴我，我怎樣放下你牽掛？

遊園驚夢不多時
幕已揭開
主角要出來了
那個月亮老是跟着輪盤走
但見新人笑。一些清風兩袖
還要擔心香港負資產

告訴我，我怎樣放下你牽掛？

　　　　零　清華園

月上梢頭人約北大黃昏後
小樓寂寞青燈黃卷夢未休
砌下虫弦雨後荷塘青蛙叫
這班嘩鬼撲通一聲遁入水
我捉你上來。四片紅菱一張嘴

月暗梧桐解開菱衣裹菱角
不語雙唇緊抿青布鞋
悠悠五十無一字
路過黃岡南冠子（註）
殷勤竟夕不飲不食不疑不信

小路一條又一條小路喲
大道林蔭排燈光欲滅
清華園的今夜　燈下人
童詩白，鄭敏大姑伴讀

作者自註：句出美髯于右任「采得南冠子，殷勤奇故人。」

二零零二年七月二十七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