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嶺南後山遊〉
在嶺南讀書兩年,對於校園旁鄰的富泰商場和巴士站自然不會陌生。巴士站後頭的停車場,更是深夜小販恆常的擺賣之地,一般晚上總是吸引不少學生『客仔』聚集。然而,同學們多是忙於擇食(或單純佇望),停車場欄杆後的一帶地方,一直也似乎鮮有人會着意問津或涉足。
這天,藉着後山遊之名,我們這群素來被動的學生也總算是「迫於師命」,得以集體越過欄杆,一探這停車場後的「究竟」了。我們約於早上十時出發,在陳教授和葉曉文小姐的帶領下,穿過巴士站(行經伍絜宜堂旁的過道時,葉小姐還教我們可從樹幹上粗大的榴刺來辨認木棉),來到了停車場後方的一條小橋旁。我和同組的其峰同學殿後,回頭看着在白晝時「水靜鵝飛」的停車場,心裏也不期然泛起一點蕭瑟之感。停車場的外緣靠着一條小渠,自東向西,前進中的人行忽然停下,原來是葉小姐又在向我們介紹橋頭的樹木了。眼前一株樹不過三四來米高,其葉互生而碩長,有些如槳狀,有些更彎如鎌刀,近看下葉質也似甚為堅韌。葉小姐告訴我們,這樹名叫大葉相思,是香港常見喬木,而我們剛巧在這天碰上它開花了。我不識花,也不知這算不算是難得的事,但看着葉小姐細意捻弄花穗(花色呈青白,其實也無甚奇處)的模樣,心也彷彿受了點感動,可能是有感於她確實是位愛花人,而其所專注的,顯然也不在花的顏色明艷與否,而是它們本身自然生長的姿態,正如從事自然書寫的作者當不同我等閒人,其所留心的應先不是「風景」,而是當下周遭萬物是否正能夠各循其理,盡其物性是也。當然,這裏明顯是扯遠了,在最近這段「能見度甚低」的日子,縱目濛濛山影與高壓電纜之間,行山雖或未至於必備口罩,但人和草木能各安其份便已很好了。
我對植物的認識甚少,故在接下來的旅途也想不到有甚麼好寫。不過一路上有其峰同學作伴,二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雖說不外是互相挖苦),倒也不愁寂寞。很快我們一行人便過了橋,沿小渠一直往東走,經過幾間村屋,正感頭頂的太陽漸趨猛烈,人也被曬得有點渾噩之際,不覺來到一處高架公路的橋墩下。蔭涼的隧道側,是一道佈滿坑洞的石屎牆,旁有兩隻黑狗趴伏在地。我之所以對這道牆留有印象,大抵又是多承葉小姐的解說了,因記得她曾特意向我們指出牆上那些坑洞有時會是雀鳥的巢穴,而夠湊巧的話,我們甚至可看到一群鳥兒從內飛出的「奇景」。就此,我半信半疑,事關我小時候也曾好奇於這類護土牆上的坑洞(不外是用作排水吧?),而得着的教誨,卻是「當心內裏有蛇」,尤其是毒性猛烈的青竹絲。不管如何,葉小姐的新解說確是比我童年時的想像要美好多了,這也或可算是本次旅程的一點意外收獲吧。
離開石屎牆後,說實在,我也不大記得路是怎麼走的了,大概是兜兜轉轉,順着「老虎坑」而上(途遇葛量洪爵士五七年所立的石碑,數畝菜田以及三兩稻草人),最終抵達了旅程的目的地:藍地水塘。在修長的堤壩上,我們一行人徐徐踱步而過,望向左邊欄杆後水塘淡靜的水波,其末端水氣氤氳,隱隱與後方的山嵐融為一景。有些同學選擇打卡留念,有些則留意塘面紋絡怎樣隨風變異,而我關注的,反是同行的其峰同學如何將教授托他分派的橡皮糖全數「散貨」(也煞是好笑的)。一陣秋風吹來帶點乾澀,也彷是提醒我們,本學期的後山遊經已完結,也該是下山的時候了!
7/12/2019
攝於9/11/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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